路透中国潍坊5月21日电---这名中国官员断言,潍坊市将让该市的人造丝工厂维持运转,并指出地方政府已出手帮助该工厂的所有者偿还6,000万美元的商业票据.
这避免了中国发生首起债券违约事件,对於国内债券投资者来说是好消息.投资者可以放心,在中国,即使是中型国有企业也可以享受"太大而不能倒"的待遇.
但长期来看,向山东海龙(000677.SZ:行情)进行这种政治因素驱动的不透明救助,对於中国来说不是什麽好兆头.中国必须大力依赖小型私营企业来保证未来的经济成长,因基础设施与基础工业的投资回报日益萎缩.
私营企业已经被排挤出资金市场.而上述救助行动向投资者发出了明确信息,表明国有企业才是最安全的投资对象,这将让私营企业更难获得贷款.
"我们大力支持这家公司,"上述潍坊官员在一个午宴上谈到海龙案时表示,他仅透露自己姓魏(音译).
"政府肯定不会让他们破产."
潍坊宣传机构的官员证实,地方政府上月已经确保海龙可以按时偿还4亿元人民币(合6,330万美元)商业票据,但拒绝透露更多细节.
虽然说是救助,但除了说法不同以外,基本上就是破产.相关的特徵都摆在那:山一般高的未偿债务、债权人就谁获得偿付意见分歧,以及可能被较为强大的对手收购.
但既没有破产法庭,也没有法条就其债务优先顺序作出裁决,只是政府官员私下与银行及其他各方协商,确保该公司维持运作,同时相关各方的名誉不受损害.
"我特别反对海龙案的处理方式,"中国央行前副行长吴晓灵本月稍早参加上海一场论坛时表示."我认为,他们应该让债权人自己承担风险."
**类似破产**
海龙案把信贷优先顺序原则摆在一边,完全颠覆债权人求偿的通常顺序.
这场令人焦虑难安的协商过程充斥谣言和公司就要倒闭的媒体臆测,谈判结果是持有海龙无担保商业票据的债权人在4月15日票据到期时,获得全额偿还.
但是公司文件显示,截至4月11日逾期银行贷款中仍有9.19亿元人民币尚未清还.
平安证券固定收益部副总监石磊称,"如果该公司只偿还商业票据而不清还其他债务,看起来是很奇怪的."
这类援助强化了国有企业享有的信贷优先渠道,分析师称这令中国更加难以向效率更高的民间企业输送信贷资金,而後者恰恰可能成为未来经济成长的保障.
"这在一定程度上产生了排挤效应,"汇丰银行中国研究主管张之明说道.
"在此之前,任何与政府,特别是地方政府有关的事情都存在压力.现在,人们打赌这些国有企业不会破产,至少今年不会.但与此同时,对於那些没有政府支持的纯民营企业的命运,人们则会持更加怀疑的看法,"张之明表示.
他说,债券投资者明显已经开始把评级因素放一边,较之民营企业,投资者更青睐具有类似评级的国有企业债券.
这种情况阻止了资本流向民间部门,但分析师称民营企业才能让资金得到更好的运用.
里昂证券驻新加坡执行长侯伟(FraserHowie)称,"在同等的产出水平下,国有企业需要的信贷资金基本上是民企的10倍."
潍坊以其一年一度的风筝节和盛产青萝卜闻名中国.像其他许多新近繁荣起来的中国城市一样,它也铺设了宽阔的林荫公路并盖起崭新的体育场与会议中心.
潍坊是潍柴动力(2338.HK:行情)和潍坊亚星化学(600319.SS:行情)等企业的所在地,对这个人口430万的地方的政府而言,如果山东海龙出现公开的债务违约,後果不堪设想.
事件最後以向该公司转移了大量资源而告终.山东海龙在高速成长时期过度扩张,涉足地产和货运港口开发,结果当原料价格高涨给其生产尼龙和其他纤维的核心业务构成压力时,公司随即陷入财务困境.
当山东海龙巨亏的消息见诸报端之後,公司董事长、董事会秘书长及多位高管於5月辞职.深圳证交所在4月23日发布警告可能将海龙退市,因该公司已连续两年净亏损.
**错过警示良机**
中国证券报3月末援引未具名消息人士称,潍坊市政府已承诺提供贷款担保、向已签约的管理公司支付款项并提供其他形式的支援,总计援助金额达17亿元人民币.潍坊市政府通过投资附属持有海龙的16%股份,是最大股东.
此次援救错失了警告债券投资者要开始正视信贷风险的机会.重视信贷风险将有助於发展债市必要的信贷风险文化,使债市能成为中小私营企业取得融资的有效渠道.
虽然海龙如果正式宣告破产,工厂关闭而导致8,700员工的生计失去着落,但分析师表示,海龙产品的质量仍高,在全球有竞争力.通过破产摆脱债务负担之後,或许会更加强健.
但官员不愿意把眼光放远,因为维稳是首要任务.
然而,被挤到偿债名单後段的借款人和供应商对於无担保债券持有人所享受的特殊待遇感到不满,1月以来已有14人控告海龙,要求偿还贷款或者未偿的应收帐款.
尽管已有几名债权人赢得法院责令公司应偿还债务的判决,但律师表示,在未能迫使海龙破产的情况下,很难追索.就算债权人愿意走上逼使海龙破产一途,没有地方政府的支持,他们也很难成功.
"就算某家银行愿意根据债权人权利要求,诉愿请求债务人破产,我也认为法院不太可能接受诉愿,尤其是这样一件关注度如此高的事件,除非相关的地方政府愿意放手,让公司破产,"律师事务所HoganLovells驻香港合夥人NeilMcDonald说.他目前正在处理嘉汉林业国际有限公司的破产案.
McDonald表示,政府处理这类事件的方式大多是庭外协商,结果就是过程不透明,而且可能偏颇.
海龙案中对各家银行的处理方式常常很不清楚.公司文件显示,中国招商银行(600036.SS:行情)和中国光大银行(601818.SS:行情)上月底突然撤诉,它们今年稍早控告海龙,要求偿还逾3亿元人民币逾期贷款.
公告未提及这些银行是否已获还款的任何细节.
深圳发展银行(000001.SZ:行情)控告海龙的案子仍然在诉.该行3月初获法院判决,冻结了海龙取得约1亿元人民币贷款而质押给深发展银行的7,000万股海龙股票.
"我们并不认为海龙有钱偿还贷款,只是希望最终掌管海龙的公司能够购买我们所持有的海龙股票,"一位深圳发展银行的消息人士表示.
海龙拒绝了有关谈论公司情况的多次采访要求.中国招商银行和中国光大银行对上述诉讼不愿置评.
海龙或潍坊当局恐怕很难和海龙债权人达成任何协议.与当地银行债权人不同的是,这些债权人分散在中国各地,潍坊官员会发现很难说服这些债权人接受让海龙延迟偿还商业票据.
分析师表示,对政府而言,比较好的办法是立即把债权人的问题解决,而同时要求本地银行保持耐心.
但潍坊官员却一直闪躲如何长期解决海龙的问题--由一家实力更强的国营企业接管.
他们一直以来与潜在救助方订立短期经营协议并挹注资金,同时维持企业生产以避免工人失业.
晨鸣纸业(000488.SZ:行情)(1812.HK:行情)的母公司去年5月与市政府签署一年期经营协议,但三个月後撤出.
在晨鸣纸业撤出的同一天,海龙宣布与大型国有央企中国恒天集团SASAEQ.UL就重组事宜展开磋商.
但到了11月,海龙表示,谈判没有取得实质性进展,并宣布计划同潍坊市政府将成立的一个专门工作小组达成经营协议.
世界银行表示,中国的国营企业中有超过四分之一在亏损.世行并引述研究结果称,国营企业的平均股东权益报酬率(ROE)低於民营企业,甚至连那些盈利的国企也不例外.
中国经济放缓而资金成本上升,许多国营企业由於效率低下可能再度成为国家的包袱,经济中更有效率的领域反而得不到资金.
但海龙这家工厂的日子却是照过,仍然昼夜不停地运转着.工人结束一天工作後,满面疲倦地走出工厂大门,却看不出一点对公司前景的担忧.
"他们说破产已经说了好几年了,"一位身着标准蓝色工作服的工人一边走向公司宿舍一边说道.
"可是工厂仍然在这儿.我们每个月也能准时拿到工资."(完) |
